寫給在教會被離職的朋友

韓敬歆 Steven Han
6 min readJun 25, 2020
Photo by Steve Halama on Unsplash

離職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辛苦的,在教會被離職更是一種極大的創傷,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恢復。無論你是位傳道人、教會幹事、還是其他專業的教會職位,分手或是被分手,主動還是被迫,人性醜陋盡收眼底。

革職最糟的不是丟工作,而是丟尊嚴。
鱸魚 @ 《一封 Airbnb 的革職信,讓我們學會了如何分手

接下來的話,希望理解多於傷痛~

原來我只是工具

下個人很快地會坐在你習慣的那張桌前,即使看不見,它也會被填滿。同事們中午依然會用餐,沒有因你的的離職而停下腳步。你離開了,教會還會運作下去。你走了,會友們敬拜時依然微笑,聽道時仍會感動落淚。FB 上仍會不時跳出人們感謝讚美主的貼文,默默地 unfriend 是止血的 OK 繃。

對比主日講台上的信息,經歷(被)職離過程的你,會懷疑這是不是平行時空?原來我並不是會友,我不過是個領薪水的人。什麼主內肢體我們是家人我們在乎你你很重要你很有價值…都成了話術,都是屁。教會,跟你上一間公司一樣,交出員工證的那刻,就是句點。你,不過是個工具。

教會的確是信徒們的聚集,只是添加了僱傭關係,容易讓一切都變了味。沾了醬油的水餃當然很香,只再也不是原味。

Where are they?

其實有很多人支持你,只是大部份的人選擇了靜默,請不要責怪他們,因為發出不平之聲,需要極大的勇氣。離職是件私事,選邊站也不是好的選項。那些出於同情的安慰,聽吧,不過不要太認真,因安慰有限,痛苦仍要自己度過。

絶大部份的人來教會,不是想來惹事的,只想安安靜靜、平平安安地敬拜神,他們沒有機會也無法看見你受的苦。即便耳聞,也無能為力。這是一個事實,不是悲哀,但需要看透。

遠離那些企圖用這種話來安慰你的人:其實教會也是不得已的我相信他們也有苦衷你的牧師其實不是壞人制度就是如此……。這些企圖幫教會人士脫罪的辯解,無非是在傷口灑塩。不了解來龍去脈的安慰,反成了加害者的打手,挖出受害者鞭屍。信徒們傾向幫教會、幫牧師、幫當權者脫罪,使你更加孤獨。

請相信,真正的朋友, 一定會出現。他們不會只在電話的另一端安慰你,他們會付出行動:他們會陪你吃飯、陪你一起大罵前上司的不是、會一陣子就打電話來問你好不好、會關心你的下一步、會擔心你未來該怎麼辦、下一餐飯在哪。他們會是上帝派來療癒你的人,他們會讓你經歷什麼是愛,讓你感受到被理解,讓你感覺——你還是個人。

參著疑問的痛苦

如果你是頭亂咬人的瘋狗,你就不會痛了,痛的會是別人。

你會痛,是因為你仍試著當個好人,作個好基督徒。當一些不相干的人士詢問怎麼換工作為何離職時,更是難以啟齒。一方面是再次回憶太痛苦,另一方面是為了神的緣故不想說別人的不是,也不想道人是非。既道不出真相,又不想說謊,成了吃黃蓮的啞巴,更痛更煩!

你可能因為不夠聽話而被排擠,可能因為堅持心中的真理而離職,可能英雄無用武之地,可能終於發現教會的黑暗。無論如何,你一定會有微小的疑問:「上帝當初帶我來這裡是錯的嗎?」更有人會敬虔地問:「上帝你要我學什麼功課?」

現在看起來的困境不能否定過去的選擇,每位基督徒都是在當下對於神的認識裡,作出最敬虔且最有信心的決定。不必急著數算上帝的恩典來自我安慰,也不必拘泥於要學會現在的功課才能有下一步。不見得非得要有屬靈的答案,屬世的動機也不見得不合理。別被疑問困住了!

相同的能力與學歷,教會往往提供的薪水是較低的。如果教會給出更高的薪資,可能才更令人擔心。不單是傳道人,來教會應徵工作的人,往往也帶著某種呼召與使命,也可以稱作是某種「全職服事。」別小看自己,別懷疑呼召。

我們的上帝很大,能服事祂的地方更廣。全職太太打掃家務、母親哺餵嬰兒、熟悉的美而美三明治早點、24小時超商取件、業務遞名片的瞬間、一個好的文案、一目了然設計、下班後聚餐的垃圾話時間、每次的貨物盤點、一筆出納或記帳,上帝都可能在那,哪裡都可能成為服事的地方。「服事上帝」的呼召與心志,不會因為工作地點而改變,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當食神了,有心的人更可以處處服事神。

時間流逝但不白費

時間很奇妙!它幫助你認識你工作環境,它顯示出你週遭朋友們口中的福音,它揭露了人性,它讓你成長,它是上帝介入的工具,它更讓你被醫治與復原。

是否聽過「權力操控」與「靈性虐待」?教會歷史一直反應「權力」這個問題,教會的當權者,容易忘了自己本該服侍肢體,反利用權力讓信眾服務自己的慾望,包裏各式屬靈術語的糖衣。站在話語權與靈性的高度,以看似關心的方式,投以各式屬靈控告的紅蘿蔔,讓被害人誤以為問題不在領導者,而在自己,因而懷疑自己的判斷力,錯認成是從神來的指責,生活與工作活在罪咎感與自我控告中,只因一句「你不順服」或「你沒跟上」!

基督確實已經釋放了我們。你們要確保自己繼續在自由之中,不要再被律法的苦役束縛住。(加拉太書 5:1,新普及譯本)

如果不幸地,你的離開是充滿罪咎與定罪,請務必讓自己回到神的手中。讓神的時間表來對你說話,而不是人的時間表。重新回到信仰與福音的核心,我們的確是罪人,但是蒙神拯救且被釋放的罪人。

上帝(的聲音)跟撒但(的聲音)有著根本的不同。撒但只會指出你的問題,利用你且讓你在痛苦中哀哼。但上帝的聲音,不僅指出問題,更帶出改變的方法與救贖的盼望。請別急著讓自己好起來,要讓上帝的聲音與時間來引導你。

It takes time.

我們都需要情緒的出口(發洩),想要看到某些正義,也期盼聖經真理能証明自己沒有錯。定罪和控告的聲音,會在腦中停留很久,揮之不去又嗡嗡作響,需要一段很長的屬靈排毒!

下一步

沒有人是帶著分手的心情而交往,也沒有人是帶著離職的準備投入工作!離職的人,難免會懷疑自己、充滿疑問、情緒無處可發、不被理解、感到孤單,下一步在哪?

夜晚的十字路口如人性般漆黑,滴下的不知是淚水是大雨還是尊嚴,又慌又冷,無路可走。

請跟關心你勝於關心工作表現的人在一起!請遠離那些從不犯錯又笑裡藏刀的好人!請跟會擔心你接下來要怎麼辦的人一同吃飯!請與把你視為神的形象的人一同流淚與歡笑!請別孤單一人,你有朋友。

You are not alone. Let’s move on, together!

前方,比想像中的更明亮!我的朋友,這是我所能給你的,最好的建議。

  • 這是給予傷心者的理解。
  • 這是寫給些被潛規則和制度逼走的人。這並不是妖魔化教會、也不是污名化教會當權者,更不是合理化一個離職者個人的問題。
  • 胡志偉牧師《辨識「權力操控」與「靈性虐待」》一文,算是簡單又清楚的入門好文。
  • 我太太發了一個《那些你經歷過,卻難以言喻的屬靈創傷》YouTbue 影片,當作補充,給大家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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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敬歆 Steven Han

在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長大卻說不好台語的台灣人,被笑台北俗。曾是基督教機構同工及教會傳道人。現在美國南加州當國際學生的老公,及當教會牧師。不是學者,只能寫簡單易懂的文章。認識我 https://about.me/Sophist_Taiwan 或支持我 https://paypal.me/StevenEltice